骷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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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小的一对儿是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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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最小的孩子王耀是个学霸。

 

这一点是学校老师及家里长辈的共识。从小听话认真品学兼优的乖宝宝王耀早早就成为了全小区孩子埋怨的对象，俗称“别人家的孩子”。

 

“父母会很高兴的。”

王清曾这么说。

 

就连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王共在这方面都不得不佩服一下他弟弟，虽然有那么点羡慕嫉妒的成分。

 

但王共其实是向来看不上读书和做学问的。

 

“光成绩好有什么用？遇到劫匪你能一张嘴说得他放下屠刀改过自新？还不如多锻炼锻炼身体，以后出什么意外还有资本存活。”

这是王共的原话。

 

这可惜，强身健体这一项，对于王耀而言真是难如登天。

 

王耀从小到大一直维持着年级前三的纪录，成为了活体标杆，老师们都无法以他的成绩来判断试卷的难易程度，因为他总是稳定得太过分了。

 

太阳东升西落还随季节提前推迟个几小时呢，他是雷打不动稳居高位，理所当然地考进了全省重点中学，年年奖学金，学费都不用愁的。

 

私下里同学们对于王耀还是很佩服的，只不过碍着面子有些不服气罢了。

 

但是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学习优秀到极端的孩子，人格上却可能会有些致命的缺陷。

 

就像王耀，他有着极为明显的社交恐惧症，虽然没有到自闭的程度，但和他交流过的人都会觉得非常心累。

 

因为他的反应有时候实在是太木讷了，基本上就是“嗯啊哦”地过去了，也没什么情感共鸣，久而久之，这孩子的人缘也不怎么样。

 

但他真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所以虽然他的成绩真的很优秀，但是班干部之类的职位他都无法胜任，老师也拿他没办法。

 

而现在，成绩上难逢敌手的王耀遇到了他平生最大的难题——一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成为了他的同桌。

 

是的，语言不通，因为伊万其实根本不懂中文。

 

原本王耀是想问问伊万和早上那位的关系的，结果不小心忘记了他哥同学的名字，然后只能问了一句：“你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啊？”

 

然而伊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小声地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话，发音还很不标准。

 

王耀当场就怂了。

“你……是听不懂吗？”

 

但是这句话伊万听懂了。

 

“我没学过……”

这位俄罗斯转学生看都不敢看王耀，可怜巴巴地说。

“我只知道一点点……”

 

真的是太可怜了，王耀简直要为对方鞠一把心酸泪，这什么父母啊，把孩子就这么扔到一个语言都不通的国家来上学，去个英语通用的国家也好啊！

 

好在伊万还是会英语的，王耀好歹还可以帮他翻译翻译。

 

一个俄罗斯人和一个中国人用英语交流……嗯，还是蛮合理的。

 

王耀相信这一天对于伊万来说绝对是难熬的，特别是当几个女生跑过来想和他搭话的时候，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的慌张。

 

放学的时候王耀帮他把作业翻译了一下，领着他一起出校门。

 

“你自己走回去吗？”

王耀用英语问。

 

伊万点了点头。

 

“呃……你知道路的吧？”

也许是因为对方比自己跟不擅长交流，即使是语言的错，王耀还是胆子大了一些。

 

“嗯，我知道。”

伊万回答。

 

王耀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准则陪伊万走到了公交站台。

 

“谢谢。”

伊万在等车的时候对王耀笑了笑，用中文说。

 

“没关系，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很久呢。”

王耀也回他一个微笑。

“你可要加油学会中文啊，并不是每个中国人都会说英语的。”

 

伊万点点头，张嘴还想说什么。

 

“啊！你的车来了。”

王耀突然叫道，推了推伊万。

“快去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伊万闭了嘴，最后和王耀说了句“再见”，就急忙赶车去了。

 

王耀和他挥手告别，才往自己家走。

 

——

 

王清不在家。这很正常，毕竟自从大哥接管了公司后一直都很忙，可王共竟然没有回寝室，这让王耀有点吃惊。

 

“呦，回来啦。”

王共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冲王耀挥了挥手里的薯片，然后丢到嘴里。

 

“哥！别在沙发上吃零食！很难清理的好吧！”

王耀当场就想抓狂了，明明大哥也说了他很多遍了为什么他就是听不进去呢？

 

“得了吧，又不用你来打扫。”

王共又拿了一片，“咔吃咔吃”咬得不亦乐乎。

 

“吃不吃？”

他把薯片袋子扔过去，王耀手忙脚乱地接住，生怕不小心洒到地上，结果打开一看，袋子里连渣都不剩了。

 

“好吧，谢谢了。”

王耀把包装袋折起来扔进厨房垃圾桶，却发现那里也是一片狼藉。

 

只要有王共在家，准没好事。这是王耀自小认定的真理。

 

稍微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王耀这才身心俱疲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王共的专业其实非常水，每天也没什么课，基本都是社团活动，然后就是跟异国同学出去浪，美称“国际文化交流”。

 

王耀完成作业的速度很快，一方面是因为他对知识的掌握很到位，也因为他很会抓紧时间，能在放学前完成大半的学习任务。即使带回家，剩余的最多十几分钟肯定能解决。

 

“今天怎么这么久啊？”

王耀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王共正把脚翘在茶几上，看着电视玩手机。

 

“课间没抓紧。”

王耀随口回答。

 

“哎呦！真是稀奇。”

王共一挑眉，眼睛却没离开手机屏幕。

 

王耀去厨房倒水，又有些担心起他的新同桌来，接着突然想起来他没来得及问伊万的问题，拿着水杯跑到了王共那边。

 

“哎哥哥哥！”

王耀站在沙发后面拍了拍王共的头发。

“你今早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什么？”

王共侧过头躲开王耀的手。

“你说伊利亚？”

 

“对对对。”

王耀转过沙发坐在了王共旁边。

“他有没有兄弟之类的？”

 

王共瞥了他弟一眼。

“不知道啊，他没说，我也没问过。”

 

王耀有点小失落。

 

“怎么？真被他勾搭上啦？”

王共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线？”

 

王耀给他哥一个白眼。

 

“我们班今天来了个转学生，也是俄罗斯人，跟你那个同学长得非常像。”

王耀解释说。

“名字叫伊万来着。”

 

“伊万？”

王共又回过头去看手机。

“行，等两天我帮你问问。”

 

听王共这么说王耀也不管了，虽然他哥一向没什么信誉保障。

 

“哥你今天怎么没回学校？”

王耀问。

 

“明天没课，自然要在家睡个昏天黑地。”

王共耸耸肩。

 

就算有课你还不是照睡不误。王耀在心里反驳。

 

晚饭后王耀回房间继续看书，王共又去打电脑了。

 

等到晚上十点整，作息十分规律的王耀合上书准备洗澡睡觉，抱着衣服出去的时候，他哥又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正在接电话。

 

“行了行了，你是想当我妈吗？”

王共抱怨着，神情却没有多少不快，手里还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换台。

 

“好好好，爱你哦么么哒。”

 

王耀惊悚地看他哥面无表情地卖萌，虽然他二哥一向不要节操不要脸，但听到这种话从王共嘴里说出来还是令王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唉……就你事多。”

王共摔下电视遥控器仰头叹口气，然后又深吸一口气。

 

“Спокойнойночи.”

王共极为“深情”地说完，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向下巴脱臼了的王耀。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洗澡吗？”

王共奇怪地问。

 

王耀活动了一下下巴，确定它归位了才敢开口。

“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晚安啊。”

王共很是无所谓地回答，似乎不明白王耀在惊讶什么。

“俄语的晚安。”

 

“你什么时候会俄语了？”

王耀可不相信他这位酷爱吃喝玩乐虚度光阴的二哥会突发奇想跑去学第三门语言。

 

“我当然不会去学。”

王共好笑地看着他弟。

“都是伊利亚硬让我记的，也就两三句。”

王共晃了晃手机。

 

王耀沉默着和他哥对视了半天，突然把手里衣服一扔，跳到了王共边上的沙发上，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笔记本，在他哥莫名其妙地眼神中满脸严肃地说：

“那几句？快给我写下来！”

 

——

 

“早上好。”

伊万笑着和自己的同桌打招呼。

 

王耀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盯着对方，反而把伊万吓到了。

 

“怎么了吗？”

伊万知道自己的发音肯定还不行，但他的确有努力去学了，可是他的同桌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

 

王耀如临大敌似的盯着他半天，然后深吸一口气。

 

“呃……доброе утро……？”

王耀对自己的发音也一样没信心，更何况是从某个相当不靠谱的人嘴里扣出来的。

然后他发现伊万的眼睛亮了。

 

那双眼睛真的非常漂亮，紫色本就罕见，当它们绽放光芒的时候，相信没有人会不为所动。

 

更何况是以心软著称的王学霸。

 

那一瞬间，王耀觉得自己的心口中了一箭，接着就是极大的负罪感。

 

“Здравствуйте! Очень приятно.”

伊万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王耀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吧，果然。

 

王耀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比较好。

 

“我不会俄语的……嗯，只是昨天……稍微听了那么一点……”

王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伊万的神情。

 

伊万明显有点失望。

 

果然！王耀简直想埋了自己，叫你半瓶子水晃荡！看吧，让人更不高兴了。王耀低下头扒拉自己的头发。

 

就在王耀自哀自怨的时候，伊万终于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了。

 

“谢谢。”

伊万用略显生涩的中文说，发音比昨天好多了。

 

王耀顿时抬起头盯着他猛看。

 

“我很高兴。”

伊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谢谢你，王耀。”

 

王耀觉得自己肯定脸红了，伊万用他软软的声线念出他的名字，明亮的浅紫色眼睛看着他，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触动。

 

他将伊万的感谢理解成对他的鼓励，王耀觉得自己一定要多学学俄语的用法，至少要能说出几句日常用语。

 

“嘿！伊万，我们来比比看吧！”

王耀立刻恢复了斗志。

“比比谁先掌握对方的语言吧！”

 

王耀是用英文说的，伊万听后，也笑起来了。

 

“好啊。”

他笑的很高兴，王耀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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